走近定襄遗山寺

走近定襄遗山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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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近定襄遗山寺

赵志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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乙未年秋,我再次走近了遗山寺。

只要看到遗山寺的任意一个地方,清新的感觉就袭上心头。漫步其间,一种怅然若失则一次又一次抓住了我。多年来,无论我在哪里,都以为它们始终那样存在着。哪怕我一步都不登临,它们也好好地在那里,那石头墙,那石头台阶,那石阶两旁石板铺成的斜坡——小孩们滑坡坡,磨破裤子也毫不在乎,照样滑得兴高采烈。那些散发着强烈古旧气息的房屋、门窗,那个摆过乒乓球台案的小空院……实际上并非如此,它们说没就没了。过去的建筑已然不再,代之以一派新貌的庙宇廊房。除了少数石阶,杂陈的乱石,几乎看不到原先的痕迹了。

它本来是座寺庙,后来做了学校,做了课堂。从三年级读到七年级,从10岁到16岁,我在这里读了七年书。然后离开,到县城上了高中。它被称作遗山寺,又叫神山古刹,依山就势建筑在定襄神山村东北方向的一座土山上,是闻名方圆的定襄古八景之一。它由二郎堂院、上寺、下寺、奶母庙等组成,地势自西往东逐渐高起来。其中,西侧的二郎堂院是一个正方形大院,建有二郎殿三间,坐北朝南,是唐朝形制。殿前建有二郎堂。这个二郎堂院便是后来学校办公室、师生宿舍所在的区域。遥想当年,文人学士纷纷慕名前来观赏遗山景观,吟诗作赋,为后人留下了大量文墨古迹。唐代宋文友,宋代惠勤、米芾,金代孙九鼎、元好问、赵元,元代郝经、郝天挺、赵风,明代安嘉士、王立爱、傅山,清代王时炯、钟一诚、张世禄,等等,数不胜数。尤为著名的是金元时大诗人、大文学家、大史学家元好问,不但年幼时在定襄外祖父家居住,青年时还在神山留月轩读书,经常与大诗人赵元、著名诗人田紫芝等相聚遗山……在战火等变故中,寺庙不幸遭临厄运,二郎堂院的二郎殿被拆除,其余尚保留原建筑。上寺除留下建于清朝乾隆二十三年的魁星砖塔外,其余均被拆光。下寺原建筑已荡然无存。世事难料,如今,二郎堂院已修复竣工,上寺的大殿也已建成。我读书时作为教室的所在区域楼院则正在紧锣密鼓建设。工程负责人说,修复建设工程会逐步进行。当然,彻底复原是不可能的……我就意识到,神山古刹的回归,既有朴素的人文思想,也有佛学层面上的意味。其中内蕴,耐人咀嚼。

二郎堂前那堵石头墙,那些散发着深重悠远气息的石头,它们层层叠叠,垒砌在一起,构成了那堵墙。墙上面是学校最核心的地方——办公室。在小学生眼里,办公室不是个随随便便进出的地方。对老师的崇敬延伸到了对老师所在区域的崇敬。这所集纳了气场和光环的所在高高地建在石头墙上。你走在街上窄窄的小巷子,一抬头,就能看到这堵墙。石头上苔藓幽绿,水渍斑驳,浸淫着岁月的沧桑。石头墙上面的办公室显得特别高大,威严。阳光照在那些石头上,呈现出让人炫目的质地。如果是白天,你信步走来,就会看到,石块大小不一,层层砌筑,被阳光覆盖着,光怪陆离,显得不怎么真实。

我在二郎堂院里踟蹰漫步。阶石确乎是苍老了,剥蚀的痕迹十分明显。坑坑洼洼、粗糙不平的表面,依然亲切,蓄满了往日的时光。二郎堂院东侧的那个小院里,曾经是学校的粪肥堆积处。同学们把各自拾来的粪肥倒在固定的点上,每个班分开倒。有同学站那儿拿个本子统计……二郎殿后面,曾经是学校的兔棚。每个班的同学轮流割草喂兔子,有的班不会喂,没几天兔子就所剩不多了,就到养兔子养得好的班里取经。

一进校门,左手坐北向南有几间小房子。其中一间是校图书室,正是通过这里,我源源不断地借阅了大量长篇小说,从而奠定了自己对文学最初的热爱与自觉追求。

最初几年,是我这个少年独自在校园里踽踽,然后就热闹起来。吃饭时候,位于二郎堂院西南角的伙房里简直闹翻了天。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我这个孤僻的人,也融入了老师子弟们的阵营。每天晚饭后,老师们去办公,我们便齐齐聚到伙房,做饭的老王是个会说笑话的人,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,要不就轮流讲故事。轮到我,就讲《大刀记》,讲“瓦尔特”,讲得大家听直了眼。那是我的开心时刻。哪怕我忘记了,张冠李戴,七拼八凑,也没关系,一切随心,听的就是个乐呵。大家都安安静静的,眼睛那么明亮。老王吧嗒吧嗒抽着自卷的小兰花,也听得入神。

每人掮一只凳子,顺着青砖甬道向西,走出校门,往南拐,沿着窄窄的曲曲弯弯的巷子一直走出去,到电影场子里看电影。看完电影,再顺原路返回。一旦走在窄窄的巷子里,就知道回来了,安适的感觉漾满心里。从来没感觉过,我们是日日跟一座曾经的寺庙相伴。遗山寺,它以一个慈祥的长者形象,陪伴了我们天真无邪的少年时光。

临离开,竟有些依依不舍的意思。我俯身,抚摩那台阶,那石头,眷恋油然而生。

那些人、那些事、那些年月,深深扎根,不会逝去。这是一种持久的印记,往往伴随了强大的保护层,让你一旦回眸,就会惊异它鲜活的本来质地。往往,我们会忽略,自以为忘记了,其实不然。没有什么能够轻易流逝。在这样的情境之下,你除非是木头做的,钢铁打的,否则,你就会深深沉浸,你就会明白,生命中,一些物事,与你牵牵扯扯,总会有羁绊,有不舍,有命中注定的缘分。那些曾经触动过我们的,仍然在时光的那一头,瞩望着我们,有着充分的理由让我们铭记。历经种种艰难和困苦,依然对我们表达一种挚诚,一种信任,一种不由分说的诉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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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2022年02月13日《忻州日报.文化旅游周刊》
来源:忻州记忆